越水七槻

流星雨又来临——第三十七章



我最近变得格外敏感,总是放心不下Ren,怕他医院太忙不敢打电话,可我还是间断性地给他发消息,收到回复时我才能松一口气。



我很害怕,那股不安像刺一样扎在心里,隐隐约约地痛。



我也总以各种理由到医院找Ren:

“午餐做多了。”

“蛋糕多买了一份。”

“今天会下雨。”

……



今天已经是我这周来医院的第三次了,不过今天可不是我自己来的,是Ren说他订了一家餐厅,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我安静地坐在院长室的沙发上喝着咖啡,我觉得Ren应该是挺忙的,因为这几天桌上的文件是越摞越厚。我本不想坐在这里影响他,但是Ren说看病历看久了,看看我可以提提神。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



“Fay,你会很不放心我吗?”Ren突然问。



“啊?”我疑惑抬头。



Ren合上报告,放下笔:“妻子如果担心丈夫出轨,会频繁到丈夫工作的地方来,这种行为通常叫,查岗。你如果不帮我澄清一下,我在医院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我嘴角的笑容一下放大,知道他在逗我开心,我配合地说:“你有什么怕我查吗?”



“你知道的,我唯你而已。”Ren双手举起,歪着头,眼神无辜却又透着一股狡诈,“你只不过多来医院看我几次,就有人猜测你是在查岗,那我爱你这件事情,没能做到人尽皆知,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了。”



Ren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MJ?还是Kavin?反正不是Thyme,看来得拜托他们好好传授一下了。



“Fay,我从没这样庆幸过,我是一名医生。”Ren看着我,眸光深深,认真而坚毅,“不用担心我,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绝不食言。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狠狠击中,软成了一滩水,那股不安也好像沉入水里,心底渐渐恢复了宁和。



我心里轻松了一些,见Ren完成了工作才走近他。



“这是什么?”我拿着那两叠厚厚的报告没有打开。



“VIP病房一位病人的肿瘤报告,他的肿瘤情况比较特别,入院的时间也比较晚,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些资料和报告,后续会安排手术的。”



“严重吗?”想起我一开始也是因为肿瘤才来到了泰国,被病痛折磨的那段时间,根本没法想象今天能够安稳地站在这里,能够和家人团聚,能够……遇到心爱的人。



Ren点了点头,没有透露太多的病情,只告诉我那位病人是IM杂志社的社长,因为工作原因耽误了救治,另外还托了些人脉才被安排到Aira医院的VIP病房,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想着事情,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目光缓缓一挪,正迎上Ren的眼睛,他缓缓靠近,神色如常:“Fay,这两份报告我整理了很久,很重要。”



光看这两份报告的份量我就知道很重要了,所以我拿在手里根本不敢让它掉,我索性想把它们放回桌上,Ren却倾身吻了下来。



Ren一手穿过发间,一手禁锢在腰上,越收越紧,动作极尽霸道。而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一样让我不知所措,我支撑不住Ren的力量,不断地往后退,直到靠在书柜的玻璃窗上,双手也越发用力抓着文件,不敢让它散乱。



“咚咚”——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亲吻,我被吓得心脏一跳,眼前人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唇,轻咳了一声,才回复一句“请进”。



“院长,院长夫人也在啊。”进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医生,“院长,主任让我来拿报告。”



我侧着身微微点头问好,脸颊还因刚刚的亲密火辣辣的。



Ren从我手中拿走了那份报告递给年轻医生。



“院长,这里怎么皱了?”医生看着文件的褶皱问。



听到他的疑惑,我不禁脸色一变,羞愧之余做不出任何解释。



Ren一脸坦荡:“没什么,刚刚Fay说帮我数一下页码,反复确认了几次,她……手劲比较大。”



医生点点头,对Ren的解释没有一点怀疑,关上了门。



“可以松手啦,这份我也整理了好多天呢。”Ren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从我手中接过另一份报告。



我朝他胸口狠狠锤了一拳,Ren吃痛地捂住,我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是不是锤疼你了?”



“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与Ren滚烫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继续?”他压低着声音问。



Ren为什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又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语气。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Ren猝不及防地将我压在他与书柜之间,炙热的呼吸又落在了唇上,辗转反侧,温柔到了骨子里。



———————



晚上,Ren带我到一家法国餐厅,坐在提前预约好的位置上,座位靠窗,窗外的夜景一览无遗。这家餐厅的装修很有格调,环境也是十分优雅,放着轻音乐,给人一种悠闲又轻松的感觉,顿时觉得心情愉悦。



“各位晚上好,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今天是本店60周年纪念日,为了感谢在场顾客对本店的支持,特此准备了一个问答活动,答对的人,将会获得我珍藏的柯南道尔的绝版之作,上面还附有柯南道尔的亲笔签名!”



许多人愣愣地没有表情,他们不太了解这个奖品的贵重之处,而我在仅听到绝版之作四个字时眼睛便放了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店长:“这本书在市面上可以卖到好几百万,如果正好卖给一个福尔摩斯迷的话,我想,它的价值可以达到上千万。”



言罢,瞬间让所有人的客人蠢蠢欲动,毕竟价值着上千万,没有人不会心动。



“这位小姐很识货啊,想必也是同好者。”店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服务员,“希望大家遵守规则,不要用手机等电子设备进行检索,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时刻关注大家的动作。”



我期待地等待店长的问题,发现Ren正撑着脸,好奇又玩味地看着我,我被他盯得不自在,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餐厅里的灯光照在Ren身上,衬得他更加温柔,眼眸深邃而深情,“我只是觉得,你充满活力的模样,是最合适你的……也是我最喜欢的。”



我和Ren相视一笑,窗户外是城市的风景流淌,餐厅里是群众的杯觥交错,倘若画面定格在这一刻也不错,我们眼里都是彼此,一切都显得温暖平和。



店长清了清嗓音,提出了问题:“请问,什么是实验阶段的名侦探?”



回答的声音此起彼伏,说到“名侦探”,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出自柯南道尔小说里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可当这个答案被否定了以后,大家的回答方向开始朝着其他有名的侦探。



“佛朗科斯·尤根·维多克。”错误


“赫尔克里·波洛。”错误


“简·马普尔。”错误。



店长规定不能上网检索,大家已经把脑海里所知道的名侦探都说了出来,还是没能猜到正确答案。



“Shelling  Ford。”我举起手,自信又肯定地回答,“Shelling  Ford是柯南道尔将他小说中的侦探取名为Sherlock Holmes(福尔摩斯)之前暂时取的名字,换句话说,也就是实验阶段的名侦探。”



店长率先鼓掌,像是寻觅到知音般的激动,以嘹亮的声音说道:“恭喜这位小姐获得柯南道尔的绝版之作!”随后餐厅内响起了一片掌声。



拿到那本书的我也同样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书页的纸张经历了岁月虽然老旧泛黄,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原主人是很爱惜的。



“小姐,把这本书卖给我吧,怎么样?我愿意出市场价的三倍给你。”我书都还没捂热呢,就传来了非常不和谐的声音,是刚刚回答问题中最激动的一个男人。



“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卖出。”更何况,连“请”字都不说,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这本书在我心里的价值又何止三倍。



余光间我可以看到角落里一个瘦高的男士眼神停留在我们身上。



“我是IM杂志社的副社长。这种书对你来说很珍贵,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数量问题罢了。”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背对着Ren,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也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倒不如跟着我,联系我,我能给你五倍价钱。”



其实他的声音很小,可Ren听力是极好的,我看了他一眼,Ren十指交扣平放在桌面上,蹙着眉,脸色阴沉,露出不悦的凉意。



“你叫Mall啊。”我接下他的名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学着他的模样将他审视一遍,将目光停在了某处,遗憾似的摇摇头,“看你的身高,恐怕是穿S码吧?”



Mall气急败坏地想要说些什么,Ren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米九的气场直接压制了Mall的恼羞成怒。



“我告诉你,IM杂志可是泰国最受欢迎的时尚杂志社,那里的社长可是我的舅公!”Mall在我们这讨不到什么便宜,也不想引起太多关注显得丢人,放下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就走了。



是你的舅公又怎么样,还不是想尽办法进了Ren的医院,有这样的亲戚拿着他的名号在外面充脸,也是可悲。



Ren坐了回去,眼里少了几分笑意,反而多了几分自责:“我相信你可以搞得定,只是有时候你也可以依靠我。”



“你放心好啦,这种小事情不需要你出面,以后会有你表现的机会的。”



Mall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一位先生走了过来,他皮肤晒得黝黑,脸上有着些许胡茬,而且他身材十分魁梧,我跟Ren加起来恐怕都凑不够他的身形。



我抢在他说话前问他:“您好,您也是想来买书的吗?”



“不是的,我哪买得起啊。”先生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比起他的身材,他的性格倒是柔和许多,“我爱人和我女儿都很喜欢看推理小说,我就不太在行了,没能答出来题目。您方便的话,签名的那一页,能不能让我拍个照?”



我爽快地答应了,他掏出手机拍照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手指缠上了绷带:“您的手指是怎么了吗?”



“我和朋友打球时,出了点意外,还好我的结婚戒指卡住了。”他拍好照,将书盖上,双手递还给我,“真是谢谢你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看着那位男士走开的背影,我不禁感叹道:“没想到那么魁梧的身躯下,也会有这么柔软的一面。你瞧见他刚刚的表情了吗,提到他爱人和女儿,感觉他很幸福呢。他肯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Ren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说:“你没告诉过我,你喜欢这类的书。”



我没想到Ren的注意点会在这里,认真地向他解释:“做过刑警,不免对推理、悬疑这类东西感兴趣。医生也会这样吧,以前我有个同事去拔智齿,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因为牙齿形状太特殊了,牙医喊了一群医生来围观。”还没把Ren逗笑,我自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柔和的灯光下,Ren目色如水,来不及说什么,服务员挡在了我们之间,声音温柔:“您好,我们上菜了。”



看着桌上的菜品,我两眼放光,今天简直是大丰收啊,既拿到了书,还有丰盛的晚餐!



服务员端上菜品时不小心碰倒了Ren的酒杯,Ren手抬得及时,袖口却还是沾到了红酒。



服务员吓得连连道歉,Ren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柔和道:“你先吃,我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就好。”



Ren离开座位时,服务员还在道歉,恳求我不要告诉餐厅经理,我当然没有责怪她,这只是失误,能够理解。



服务员脸上露出感恩的表情,等餐桌上摆满了菜品后,她问我:“请问您男朋友是不是医生呢?”



我表示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哥哥也是一名医生,在医院待久了,身上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所以您男朋友身上的消毒水味我一下就能闻出来了。”她神秘地看了一下周围,站在我身边说,“我听品酒师说过,几十年前有一位医生,也是坐在你们坐的这个位置,那天晚上,就向他的女伴求婚啦。你们二人很般配啊。”



求婚吗?可是我已经跟Ren订婚了呀,虽然一开始的初衷并非这样,但是听完服务员的话后,我心里竟暗暗有点期待,还有点紧张。



“啊啊啊啊!”一声凄惨的尖叫打破了餐厅原有的优雅静谧。



不知道声音具体从哪个方向传来,可我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我想都没想地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看到Ren完好无损地正站在洗手台前,我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一半。



“Ren。”



“别进来!”Ren制止了我,我顺着他眼神方向看去,有个男人吓得在坐地板上直发抖,而洗手间最里间的地板淌出一滩血液,男人的手掌从洗手间下方的缝隙露了出来。



警察很快就来了,被害者就是刚刚找我买书的Mall。警方查了监控,在Mall之后进过洗手间的人,只有四个,其中,就包括了Ren。



Ren按例需要接受审查,但是这次来的警官十分陌生,他秉公执法将所有嫌疑人进行调查,如果我们向他表明身份,那势必需要向其他人说明。



Ren不是凶手,我们自然问心无愧,只是凶手还没被抓住,没有合适的理由就这样让Ren离开,恐怕难以让人信服,更何况不久前还与Mall发生了一些嘴角,倘若现在Aira家族的身份背景传了出去,只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现场拉起了横条,餐厅内其他客人以及所有工作人员都一一录取口供,我也被当作客人拦在外面不得入内。



我立即打电话给夏淼,夏佑中和警视厅总监关系密切,请他看在上次夏淼死里逃生的份上,帮我这一回,眼下不得不动用这层关系,我才能帮到Ren。



电话挂断不到五分钟,就有警官领着我进去。



Ren站在那里,清秀挺拔,淡然从容地接受警官的审讯,和这充斥着血腥味的凶案现场格格不入,Ren不该受到这样的怀疑!



我跑到Ren身边,他知道我为什么能进来,目光依旧柔和却带着一丝苛责,抬手拂了拂我散乱的头发:“我没事。”



我握紧Ren的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



嫌疑的人一共三个:


Chet,35岁,身高178cm,体重72kg,是PO杂志社的副主编,他是这家餐厅的常客,习惯一边用餐一边整理资料,也是Mall进入洗手间后第一位进来的客人。另外,PO杂志社是IM杂志社的对家,Mall上个月更是撬走了PO杂志社原计划的封面模特,PO杂志赔了不少钱。难怪刚刚Chet先生会一直盯着Mall看,原来是有这样的过节。



Ryland,46岁,身高188cm,体重95kg,是刚刚给书拍照的那位先生,他从事渔业工作,今天只是碰巧来到这家餐厅吃饭,是在Mall之后第二位进入洗手间的客人。



第三个进来的人是Ren,刚刚袖口沾到了红酒所以来简单清洗一下,因为洗手间隔间和洗手台是分开的,只在洗手台的位置是看不到洗手间的情况,所以Ren处理完便打算回到位置上,和第四位客人擦肩而过,听到惨叫声才又返回去。



第四位Kory,29岁,身高168cm,体重66kg,是Mall今晚一同来到这家餐厅的朋友之一,在Mall所处的杂志社担任编辑组长一职。



Mall是一刀刺入心脏毙命,作为凶器的刀遗留在现场,脖子上有被某种东西勒过的痕迹,从血迹喷洒的情况初步判断,凶手可能是先将被害人的脖子勒住,断气之后再用刀刺入心脏,拔出来后大量出血致死。从被害人的出血情况看来,凶手的身上一定也有沾到血才对。



案发现场所在的男洗手间有一个独立的门,只要将门关上,外人就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而尸体所在的洗手间,门被尸体挡住,尸体也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凶手作案后要从关闭着的洗手间出来就只能是通过上方的空隙爬到隔壁的洗手间,并且洗手间内有足够的卫生纸可以让他擦拭掉可能沾到的血迹。



警官让四个人都尝试一下爬过洗手间上方,Chet还算顺利;Ryland即使具备足够的身高条件,但是因为体重原因,根本不可能翻越;Kory的身高,就算踩在洗手间的水箱上也不足以够到洗手间隔板;Ren表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过。



虽然能够轻易翻过洗手间空隙的人有两位,但是其中Mall有过矛盾的人却只有Ren,一旦矛头指向Ren,Ren的嫌疑会是最大。



然而,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被捅破了,Kory指着Ren,大声嚷嚷:“我看啊,就是这个小白脸杀的,他不仅可以翻过这个厕所隔间,而且刚刚还跟Mall吵了一架。”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急切而愤怒,如果不是Ren拉着我,如果没有在场的这些警官,我绝对不会饶了他,“污蔑诽谤可以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最好不要给我胡说八道。”



“呵。”他极轻蔑地笑了一下,“用不着拿法律吓我,你那么有本事的话,早该看出来凶手的目的了,他就不会死了。”



他一句随意的讽刺瞬间刺痛了我心底的某根神经,看我不做声,他更是变本加厉:“就你这样还想保护别人呢?我看啊,说不定哪天连这个小白脸也……”



他话还没说完,猛地一下撞在了洗手台的墙砖上。



Ren抓着我的手,将我拉到身后,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那一瞬间Ren的侧脸阴沉得可怕,手背上的青筋崩起。Ren推开Kory的那一下是带了狠劲的,他在克制着愤怒,不说一句话却有着让人窒息的压力。



“你敢打我?”Kory捂着自己的脑袋,在洗手间大吵大闹,“警官,他打我!你们看到了吧,我要告他!”



警方已经知道了我和Ren的身份,他们全都背过身去,对Kory的哭诉不予理会,任由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传遍了洗手间,最后还是警官看不下去了,轻描淡写地说:“Kory先生,没有证据不要妄下定论。而且据其他证人的证词,听说你向被害者借了一笔钱,因为还款问题跟被害人闹了不少矛盾,这样看来你的作案动机更大。”



“警官,凶器这里有点问题。”鉴识员的开口巧妙地缓和了现场的氛围,作为凶器的刀,血液到握把的地方就留白了一小块,还有被尸体堵住的那扇门上方沾到了被害者的血迹。



“真怪了,以为沾满血的凶器空白了一块,不该出现血的地方反而有被害人的血迹。”话音刚落,外头的警官拎着一条细绳走了进来,是在Chet先生的座位上发现的。



“Chet先生,请问这条绳子是你的吗?”



Chet慌慌张张地解释:“那只是我用来绑杂志和文件的绳子,我不是凶手,真的!”



警官看了看凶器又看了一眼绳子,如梦初醒般地敲定:“对了,凶手可以用绳子绑住刀子再刺向被害人,再离开厕所后把刀拔出来,被害人的血大量喷出来也是在拔刀的时候。但是如果凶手身上没有沾到血,那里怎么会有血呢。”



“因为,从厕所上方越过去的,不是凶手,而是被害人。”我顺着警官的推理解释道,“这扇门上面沾到的血,就是在被害人被丢进厕所里面的时候才沾上的。凶手在门外将被害人刺死以后,把尸体丢进厕所,并且用门挡住,然后只要在厕所外面把刀拔出来就没事了。这样一来,即使是不能从厕所上方通过的人,也都有嫌疑。”



有了新的推论,就连刚刚还盛气凌人的Kory,也紧紧闭上了嘴巴,我看了一眼在场的三个嫌疑人,却意外地有了难以置信的发现。



“很抱歉了,Chet先生,麻烦你到警局去跟我们接受调查。”



“不可能的。他不是凶手,如果Chet先生那条绳子绑在凶器上,势必会留下血迹,但是这条绳子却十分干净,就算拿去做血迹反应,Chet先生也会因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我无视Chet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缓缓地看向室内最魁梧的那个人,“Ryland先生,您跟我说过,您的手指为什么会受伤。”



“我和朋友打球的时候弄伤的,还好被我的结……”Ryland抬起手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定格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原本应该缠绕在无名指处的绷带,此时此刻竟在中指处,其中的理由不言而喻,比起那条细绳,绷带会更吻合凶器上的空白。Ryland无法狡辩,即使他撒谎说绷带上的血是他自己的,到了警局接受调查,真相就会大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头到尾我都没曾想过他会是凶手,明明刚才他还满眼都是家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不是还要拿签名回去给您女儿还有妻子看的吗?”



Ryland失了神地看着结婚戒指,好像是因为提到了女儿他才浅浅地笑了:“女儿出国留学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我爱人。我们两个各自忙碌于工作,也许是她受不了这个索然无味的生活,她瞒着我开始和别的男人交往,也就是Mall。Mall哄骗她投资,我爱人拿走了家里的积蓄,甚至抵押了房子,天真地以为Mall会和她厮守,结果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拿了钱后就抛下她,我爱人从那天后一病不起,我也被迫换了工作。我没想杀他,那把刀只是用来吓唬他的,我跟踪他到这里只是想让他把房子还给我,我不想让女儿回国的时候没有家。”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屏幕的壁纸是他的女儿,他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可我希望她开心是真的。一想到她是那么喜欢推理小说,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参与进去。但是……这个家是真的散了。”



Ryland先生被捕了,我心里却五味杂陈,做完笔录我才想起来那本被忘了的绝版书。等我回到座位上时,它果然已经不见了,餐厅的人那么多,或许有人趁乱把它带走了吧。



“女士,您的书。”是刚刚的服务员,她在我离开以后把书放进了储物柜,一直在现场外等我回来。



“太谢谢你了。”刚刚我还在因为Ryland先生的冲动犯罪感到遗憾,现在又因为“失而复得”的书而感动。情绪果真是个起起伏伏、难以预测的东西。



Ren这时候才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刚想告诉他找到了书,就看见警官将Kory抬了出去,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表情呆滞,浑身瘫软。



我有种直觉——他这副活似灵魂出窍的模样,200%是因为Ren。至于Ren做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有的人得不到教训就永远学不会做人,还是吃点苦头吧。



———————



回家时,我歪着头靠在Ren的肩上,Ren也将我拢进怀里,他想出声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身体却僵硬着一动不动,发现怀里的人有点不安分。



“Fay,你在……干吗?”



我趴在Ren胸前像只警犬一样闻味道,抬起头正好对上Ren满腹疑惑的眼神:“餐厅里的服务员一下就猜出来你是医生了,她说你身上有股消毒水味,可我怎么都闻不出来,难道是因为我这些天去医院太多次,所以习惯了吗?”



“我不觉得。”手忽然被反向握住,稍稍用力,Ren顺势靠在我肩上,他的呼吸不紧不慢地洒在我的脖颈说,痒痒的。我没想挣脱,而是任由Ren牢牢箍着。感觉Ren的脸色不太好,似是无奈般地叹了口气。



“Ren。”



“嗯?”



“你是不是饿了?”



“……”



Ren失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话让他嘴角的笑意不断上扬。



——————————



许多年后的一天,我才偶然得知那家餐厅其实是Ren的父亲向他母亲求婚的地方。原来当时那个服务员说的医生就是Ren的父母亲呀。



但是Ren没有告诉过我,难不成只是巧合吗?



我带着问题去找他,他将我揽进怀里,说:“其实,我是故意的,带你到我父母约定终身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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